专访王先明 | 怎样超越烦恼和痛苦?(一)
这段时间我成了王先明和自然振动疗法的“粉丝”了。有些东西很有趣,好像没有道理可言,一接触就喜欢,许是投缘吧。
王先明是谁?今年三月,在北京一个身心振动机构的书架上看到了三本合辑,名为《生命的真相》。当时心想,好可怕的名字,怎么有人敢说他知道生命的真相?!看了看作者的名字,王先明。好吧,没听过,翻开看看。安静读了会儿,有些惊叹,看起来那些复杂难搞的关于生命终极的问题,他似乎轻轻松松就能掰扯清楚了。最为有趣的一点,他写东西一句一行,像诗一样行云流水,非常清新;所谈又很直接大气,没有羞怯矫饰之意,好像轻轻一戳,那层纸就被捅破了,读时令人神清气爽又豁然开朗。
他的故事也是传奇。1983年出生在四川某个小村庄里,小时候是村里一霸,家里穷没肉吃,他会想着各种法子偷邻居家的鸡还能不让鸡发出声音来;他讨厌学校老师居高临下爱管教人,一怒之下会把老师打到教室角落里;13岁离家出去打黑工,他说他做过最低贱的活,也做过高级的活。他曾窘迫到严重风寒也没钱看病,睡过马路和草坡,也曾和农民工同吃同住,和乞丐同宿;当过带头大哥很会打架,也经营过收入千万的企业。他和贩夫走卒商人官员各类人打交道,这些经历也充实了他的一个能力:能懂人心。他说自己没受过教育,但社会大学教了他太多。
因为某些原因,他经营的企业倒了后,他去找人活着的意义。从那里开始,再也没回去,然后某天就有了“生命的真相”。和我们这些规规矩矩读书找工作的人来说,他的野路子生活可能更具深意:未被加上许多条条框框的束缚,没有那些繁杂的二手信息包袱,反而能够横下一条心直接从现象跃入到所谓“本体”。
他用振动疗法治病的故事同样有趣。在丁愚仁老先生的泰山禅院待了一段时间,老先生指明一条道儿——振动治病,于是他回到乐山开了个拍打振动的店。刚开始没人来,他就去农村找了几位得了绝症没钱治的人。卷起袖子就开始拍,越拍越觉得似能将虚空之力化入掌中拍入病人的身体,再疑难的病竟也被冲开化解了。治好了疑难杂症,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。
如今,每天都有很多人找他问关于健康,关于孩子教育,关于生命的问题。他常调侃说,像我这么一个没读过书天生没教养的人,不知道为啥,大家却都跑来问我这些问题。他说他要做一个网站,把人们关于上述所有问题分门别类整理成视频音频文字,让大家能够不用出门,自己“治好”自己。
在成都“人之源身心振动健康中心”旁边一家咖啡厅里,我约他做采访。见面前我有些紧张的,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轻松愉快,非常随和,说话不拐弯抹角,回答问题毫无保留。他说希望大家把能从他这里带走的全部带走。
从成都飞北京的飞机晚点了三个小时,所有人被迫坐在机舱内苦等。人们焦灼难安,我心里也涌出一些伤感。我一直在回想他说的“心无界限,宇宙在我心”。他似乎生下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自由洒脱的人,那我们这些习得了许多规矩和条框的,被装在套子里的人呢?是不是刻意要去挑战自己做一些惊世骇俗突破束缚的事情呢?我没有答案。
旋即又安慰自己,每个人都不同,应该专注于发现需要被自己发现的东西,追求那些看起来很炫的境界反倒是障碍。像他说的:每天如实地活着,随着事情滚,事情过了就翻篇,心上不留痕迹。其他的,让它们自自然然地发生吧。
这篇文章很长,读的人一定会受累了,哈哈!所以我分成两期来发。
采写:张涵予(下以“问”代替)
回答:王先明(回复部分均是)
原创:生命是一场创意之旅
我四五岁之后就有一个习惯:事过不留痕迹。我不会去记生活琐碎,一路过来就是这么自自然然的,不停留在任何伤痛或者记忆中。——王先明
问:你是怎么样开始你对生命问题的探索的?
人来到世上本身就是经历,如果这辈子没追着,心理有空虚,有“漏”,就会再次循环来这个世界。全世界72亿人都有自己的取向,有取向才会去专注,有专注才会在心很空灵的时候出现一些信息和灵感。画家出现了绘画作品,古琴家出现了天籁般的音乐,我呢,对人“本来”的东西,“觉”的东西,更感兴趣。
我四五岁之后就有一个习惯:事过不留痕迹。我不会去记生活琐碎,一路过来就是这么自自然然的,不停留在任何伤痛或者记忆中。昨天过了今天就翻篇了,到了19岁20岁的时候,特别对人“心”的东西,运用的很自如。我从来不去学什么,做企业的时候,遇到问题,往那里一躺,安安静静跟自己独处,一会儿就会冒出自己内心的方案,去实施了就实施的非常好。当然这个过程中还是会遇到很多干扰,把自己弄得很累,心会波动,最后企业倒了之后我进入了所谓的宗教圈。一进入宗教圈,一听就能感觉到那个讲的人在不在这个状态上,在外面表象上还是在内心状态里。
然后又遇到丁老师(编注:丁愚仁老师),他是个明白人。当时我是年轻心气高,如果丁老师说到一些功能性的,比如神通的,我就会说老师你不太到位。当他说到如如不动的一种东西的时候,我觉得这应该是对的。当他说到什么和什么中有个“空”的时候,其实他已经比这个社会上其他大师都说的到位了,但我始终觉得还是有层隔膜,还会让人产生关于“空”的画面,我想这还是“念”,还不是“觉性”。后来我说老师你能不能把这个部分也去掉,就直接说什么是念头,什么是本觉,直来直去。
比如我们说大脑里思想飘来飘去,这些思绪都是念头。很多人说那“我要观念头”,观,用眼睛或者什么,念头呢,过来或者过去,最后剩下一个什么?剩下一个“我”。这个“我”还是个念头,还不是本来,应该是把这个(我)也去掉。这样呢,念头来了,走了,干干净净。所以“能观者”和“所观者”,都是念头。
问:那“觉”呢?
觉是本来就知道(在)啊。
你在这个“知”上有搞了一个我,头上安头啊,挡住了最后一层。很多人也说观察,但把观察者这个念头当成了本来。
问:这个本来的觉,只要活着就存在?
活着不活着都存在。24小时不离不弃,就像你今天早上出门到现在,你一直都心里明白。那个明白就是你的觉,你的本来。
问:我一直认为这是我的大脑明白我在干什么啊。
即便你头脑里想了个东西,你还是明白:哦,我想了个东西。念头不在了,这个明白还在。你说身体是自己吗,头是自己吗?你摸着头,还是有个明白啊,头归头,明白归明白。但是明白拿不出来,一直在。你说思想是自己吗?你现在随便想,想到家人,或者想到宇宙,这些想法都是动的,但你还是知道它们。“想”不在了,但是这个明白依然在,不增不减不来不去。
问:可是当我脑子没有意识了,我怎么能还是明白?
没意识还是明白,只是没有明白的对象了,不代表不明白。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,什么都没有了,但是还是清清楚楚,只是没有一个参照物。所以这个知空知有的“知”,是独一的。知道我有手,知道我们中间没有东西,这个“有”和“没有”是外在的。但是这个“知”,心知肚明的“知”,王阳明老先生说的“知”,也就是这个“觉”,你扔不掉,买也买不来,抢也抢不走,这个是唯一不变的天理,真理。
问:研究王阳明学说的人古往今来那么多,你就这么简单一说就完了?
指出来之后,就不需要那些研究了。许多科学家研究古文明,朱熹研究格物致知,全部都在外面去找。事物各有各的道理,但是王阳明体验到,源头是我,一切的道理不离我心,所以我心即天理,这个就抓到根本了。外面一切都是投射,事实很简单:有我一切有,无我一切无。就好比现在没有你这个“觉”,这一切都不存在。谁来辨认这一切?辨认一定存在一个主体的,因为你的意识才产生了这个结果。如果没有我们见面的念头,今天我们不会见面坐在这里。所以“世界由你造”,只是大家不能理解为什么。
说大一点,如果真正把“觉”体验久了,运用成熟了,“我”就是这个“觉”,不活在世界的观念里面,他就能处处感觉到一片空明。三五年后,体验很稳固之后,他坐在这里会感觉到无前无后,哪里都是自己,整个世界都在自心里流转。
再深一步的话,世界的概念也没有了,整个宇宙都在他里面,他很清楚,如果他还有个造作的话,他用他的一个念头可以搅动整个宇宙,可以用念头把整个宇宙拉来玩儿。这不是想象,而是因为彻底扩展开了。最后连“我”的意识都不用的话,就是寂灭的状态,什么都没有,无头无尾,不需要到哪里去,也没有轮回,没有时间没有空间,死不了。在这里,一切大圆满。你想再造作的话那就是自己生出的一个意识,又是自己跟自己玩儿。
问:那也还是可以玩儿啊,是不愿意玩儿了吗?
你玩儿什么都是和自己玩儿啊。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念头造成的,如果把这一切称为梦的话,自己知道自己在里面做梦。他和人交流,只是顺便把这个话语说出来,那有可能让这个世界的梦做得好一丁点。但即便是美好的,还是个梦,没有任何意义。这个地球突然没了,对他毫发未损。他也不会像什么菩萨一样要去救度众生,没这个。为什么?即便地球一下子分解了,所有的生物瞬间消融于天地间,也还在“他里面”。如果意识一下子扩充后完全跟他合二为一,那就是一个东西,都跑不出去。你去哪里都在我这里,所以不为任何担心。顶多有一个说辞能表达他的内心:视万物为刍狗。万物在他看来就顶多是个东西,他看人,都一样,就是一个活的东西,这个是所谓的状态层面。在所谓的运用层面,他会把所学的东西,对错善恶的观念,运用出来。
问:所以你说的没有角度,没有观念(对错善恶),并非说就没有了,而是可以自如地运用它?
可以运用啊,所以《六祖坛经》中说“体和用”。“体”,就比如说我们的心灵本性,是空,如如不动,一直存在;“用”,阳光,刮风,下雨……这些是用,它们能够使得地面的生物成长,滋养万物。一体两用,分不开的。“有”是遍一切处,“没有”本来就是一切处。所以很多人学佛的人去遁空,落在空处,说这个世界一切就是没有的,走了极端,成了死空,再也不想出来做世间事。
什么叫运用自如?禅宗的洒脱——知道“空”遍一切处,知道一切都是“我”产生的,因为肉体还在,所以回来把这个世界所有的观念对错五千年文化都可以拿来聊,来比喻告诉大家,比喻大海是我们的本性,比喻虚空是我们的本性,可以运用文字语言来跟你聊,让你放松一下,引导你进入到那个状态当中。如果我们完全不用语言教练就这样坐着,那,完了。
问:哈哈,对,那样我完全无法领悟。那这个运用,是不是这个人到了某个状态上,怎么运用都是对的?
比如说使用语言。当你问到什么,他会自自然然不拐弯,是什么就是什么,不用想。可能有句话伤到你的小心脏了,他也不会有内疚感;或者讲的某句话让你感激涕零,他也不会觉得这个事情多么美好,也许内心有点小波澜,但是过了之后又没了,过得快。这样的人还是有情感,毕竟是个人嘛。常人是过不快,遇到一种美好的感受几年都记得。有的女孩子谈个生死之恋,可能好多年都过不去,如果那一位不在了,她都想跟着他就走了,那种生死相随的感受很强烈。
问:心的自由,没有概念,这个过程透过什么练习来达到?
身体是一个交流的工具,身体和意识都是动的,觉是不动的,每天和人互动啊交流啊之后就让它们都过去。每天养成这样的习惯,所有的情绪,好的不好的,全都让它流走,最后整个人会越来越平淡,因为心本来就是无界限。只是我们一直在“动”的那一面,不知道“不动”的那一面。
比如我现在知道自己烦恼了,烦恼就烦恼了,知道就好,自自然然地觉,不要用力去搞它,说烦恼太讨厌了,一定得找出方式方法去倒腾它,把自己搞得很累。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倒腾。你就只是接受。一旦接受,就是敞开,一敞开,这个难受“刷…”就走了。就是一片祥和与平静,这样的人就超越了烦恼超越了痛苦。
但这个是不间断的,活着就会不间断,第二天又来了个什么,你还是运用这样的方式。当你运用自如了之后,所谓的情绪逐渐无法扰动你,你会发现这段时间很自由了,不像以前随便一个小情绪就会把自己带跑,纠结好几天。逐渐这样尝到甜头之后,头脑越来越宽松,身体也越来越柔软。运用个一年半载,刚生出一个想法,马上就知道了,念头刚冒个头就没了,就处于这个状态。不受烦恼干扰的人是很冷静的状态,也没什么恐惧了。你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坐在空里边,自己的话语是在空里边流,好像自己在后面,看着自己在和人交流,做事情。做完之后跟没做一样。这么一个阶段。
再到后面人会越来越自由,各种观念越来越脱落,任何事都刺激不了你,你不会被什么搅动。就比如你是个基督徒,来个佛教徒,也不会刺激你,你不会在心里跟他对着干,也不反感,不会用我这套来教育你。生活上,有个味道你不习惯,你的感受是不喜欢,但是内心不反感,喝也行不喝也行,内心没有障碍。用这种方法点点滴滴去破界限。
这时候人们会觉得你有种亲切感,想跟你倒肝肠,跟你交托他的秘密,你对他来说有种吸附力,不知道是因为什么,反正觉得你是不需要他防备的人,让对方很放松,有一种爱的感受。
问:就不会有大师范儿?
如果把自己定位成大师,想要教育人,对方接触你始终觉得低你一等,觉得有隔膜,人前人后都是大师,家里也是大师,这也是个局限。人一旦被高高举起,很难破掉这个框。经历过那种所谓的极高境界,你发现没办法,再高再低,这些生死轮回都是自己体内的,没有办法比别人高一阶,自然是最低的。但如果我们在奋斗的阶段,你让他平凡,这个是假装平凡,不自然。学平凡的人是因为自己内心高。内心刚强的人,话语上显得柔弱一点,也是内心想要调平。这样也没问题,但是心知肚明。知道自己在教育人,过了就算了。下次又来教育人,知道一下,能稍微好一点。这就算进步。
问:是不是只要“知道”,就一定会进步呢?
一定会。只要你知道,一定会改变。你知道的当下,已经改变了。
问:是那个觉在起作用吗?
对!因为那个觉是无为的,当你看到自己造作自己在装的时候,自己都会难受。它是自动发生的。再愚钝的人,只要知道,愚钝就是闭塞,堵塞,他也会打开。认为自己再聪明的人,自己也会逐渐降低自己。
问:怎么让比较愚钝的人“知道”呢?
当我们告诉他,你本来就有个“觉”在,那你可以试着提醒自己,当你发脾气发火的时候,你就知道一下自己在发火。当你蛮不讲理的时候,跟人对立的时候,哪怕当时把控不了,稍微知道一下,这个劲儿也会弱一点。“觉”的力量越来越强,很多事情不需要问,自自然然就会解决。莲花生大师说过,即便是放牛郎,只要能够悟到,也能得到解脱。但如果没有自知之明,不管多聪明,都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。
问:我看很多书写得很高深莫测,很难懂,你说的这么简单容易?
还是局限性和人为的关系。人在空灵的时候有这种直来直去的天然的能力,但在状态不稳固的时候,就会加上很多自己的一些概念,把它人为化,就会觉得很绕,不透气。
我觉得以前我的录音书籍,至少30%还不够诚实和直接,还可以把它更简单。所以我想接下来把有些问题讲得更简单,让大家更好用。
(未完待续,明天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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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 The End —
共享生命之美|滋养内心的力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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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品:绿光工作室
— 和光同尘 心享青春 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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